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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国情,相似的际遇,读懂中西大文豪笔下的别里科夫与孔乙己

当前位置:金融情报局网_中国金融门户网站 让金融财经离的更近>资讯 > 头条 > 正文  2023-08-10 19:08:11 来源:爱青鸟

“多乎哉?不多也。”语出《论语·子罕》。意思是,这些技艺算多吗?一点也不多。这句话是孔子的自谦,正经的儒家经典,然而,绝大部分听到这句话的中国人,恐怕第一时间想到的绝不是孔子,而是我们熟悉的另一个人物,孔乙己。

孔乙己是鲁迅先生笔下一个虚构的悲剧人物,庶几可以形容为一个在时代洪流之前螳臂当车、不识时务的人。这样的人物,往往在历史和文学上并不鲜见。在国内有范进,有成年闰土,在国外,则当属“套中人”别里科夫。


【资料图】

这样两个在不同的文化土壤上诞生的经典文学形象,比较起来,当别有一般趣味。

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同的国情,相似的际遇

1、不幸的人们彼此相似,孤独的人们有各自的孤独

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一人”。别里科夫则“总想把自己包在壳子里,仿佛要为自己制造一个套子,好隔绝人世,不受外界影响”。

当我们分析一个人的时候,必然不能脱离他所处的环境。在他们各自生活的环境中,两人都是“异类”。

鲁镇的咸亨酒店,是一个三教九流汇聚的场所,鲁迅塑造的环境人物是丰富的。在“穿长衫”的人眼里,孔乙己是不入流的,偷了丁举人的书,就要被抓住,“吊着打”。在“短衣帮”眼里,孔乙己同样尴尬。他家境贫寒,只好给人抄书糊口,最大的消遣,也只是在酒店柜台前喝一碗酒,偶尔吃一点茴香豆。于是向孩子们求安慰,然而孩子也并不买账,只是嘲笑他。

俄罗斯的那个小城里,别里科夫也是不适应的。他没有朋友,他到一个教员家里,坐下后一言不发,像是在监视什么。就这样不声不响坐上个把钟头就走了。他把这叫做和同事保持良好关系;他也没有伴侣,一句“堕入情网的安特罗波斯”足以使他恼火。他的生活限于学校里,他的乐土限于追忆过去。周围的人对他也是既害怕又不屑的。别里科夫的婚姻大事,在全城的太太眼里,是一件难得的消遣,如果我们不知道希腊语“安特罗伯斯”特定的与别里科夫的好心情的联系,我们也绝不能准确地理解他的恼怒。

2、寂寞新文苑,平安旧战场

他们所处的时代,是两个国家激烈变革的时代,他们的躲避,是两人保守、懦弱、顽固不化的表现。

孔乙己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可悲可笑。

他在意“回字的四种写法”,因为读书人惯爱这些史海钩沉、生僻的知识。但那是旧社会的宠儿,新时代已经不需要这些。他吃力地维持着自己作为读书人的最后一点体面,但只会成为小镇的笑料。

别里科夫则何如?

他可怜可叹。

他是冷僻的希腊语教员,他固守规矩,他因为一张漫画就惶恐不安,他因为新派人物的质疑就惶惶不可终日。他以自己的方式与世界相处,抗拒新潮,抗拒热闹。哦,愚蠢的安特罗波斯。

3、君子和而不同

我始终觉得孔乙己似乎更可爱一些。最重要的前提是,他的迂腐、保守并没有给他人带来什么困扰。我们常常诟病的“回字的四种写法”以他的想法来看,可以说是对后辈人才的喜爱和引导。在他的青年时代,读书人是需要知道一些日常生活中目为没用的东西的。一个在封闭的小镇里难得会写字的青年人因为生活而放弃进学,去当一个柜员,实在是可惜的事情。

而且,尽管他的生活不好,甚至不得已要去偷窃,但他在咸亨酒店的信用却很好,即使赊账,也可以很快还清。总的来说,他一直坚持“君子固穷”,他在困苦的生活中没有忘记坚持自己的操守。

别里科夫与他最大的不同是,他的保守与因循守旧,已经强烈地干涉了其他人的生活,这就难免惹人生厌。周围人的控诉耐人寻味:“可是我们的学校却让这个任何时候都穿着套鞋、带着雨伞的小人把持了整整十五年!何止一所中学呢?全城都捏在他的掌心里!”至少从表面上看,他并没有受到什么压迫与欺辱,他的格格不入是自己的选择。况且,“这样的人不知有多少呢”。

况且咸亨酒店和小城也有不同。小城的人彼此认识,民风淳朴,学校更是“象牙塔”,但咸亨酒店各色人物众多,也就更为残酷,孔乙己的生活无论从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更为悲惨一些。“短衣帮”不仅不能与他有共同语言,还以看他的窘迫为乐事。

最令人心酸的是,孔乙己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这在鲁迅先生的笔下很常见,阿Q、祥林嫂、闰土都是一个代号而已。但与别里科夫相比,这是多么无奈啊。

横看成岭侧成峰:各美其美,美人之美

笔下的人物,是作者的作品而已,透过别里科夫和孔乙己,我们更该看的,是两位作者和孕育了两位文学巨匠的环境。

1、俄国的契诃夫或者中国的鲁迅

鲁迅本人和契诃夫不仅经历相似,作品也受到后者较大的影响。

首先,在家庭生活中,他们同样拥有一个严厉的父亲和一个温柔坚强的母亲。二者都是弃医从文,作为医学生的经历给予他们洞察人性、冷静理智的禀赋。贫寒的家境又使他们不得不过早地担负起生活的重担,见识了世态炎凉。知识分子的睿智和对底层国民的怜悯在这两个高贵的灵魂上寻找到最为合适的栖处。

然而,这并不表示二者只是不同国籍的彼此。

虽然生活都曾经贫困,但他们的出身不同。

契诃夫是农奴的孩子。如果各位还记得,俄国1861年农奴制改革,解放了生产力,并且,至少是从法律上给予了农奴赎身,改变命运的机会。契诃夫的祖父和父亲因此获得解放。因此,契诃夫并没有所谓家学渊源,他的洞察,更多来源于母亲质朴的温情教育和对社会现状的深入考察、经历。

鲁迅是家道中落的少爷,即使在比他高的当铺柜台和比他高的药铺柜台之间徘徊,也能够出外求学,也能够“放了道台了”。他是有充足的传统小学基础的人,除了是中国现代白话文先驱,他还写过无数近体诗,只不过不凭此出名而已。

另外,作家们的情感世界也很有意思。

契诃夫的初恋女友是他亲爱的“海鸥”米奇诺娃,年轻的他放纵不羁,不想让婚姻成为自己的枷锁,于是米奇诺娃在一次次失望中远去,没有承诺没有未来的爱情苍白无力。若干年后,当他想要结婚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是另一个女人奥尔加,于是中年时候的婚姻来的顺理成章。他的感情,可以说是从自由到归顺。

至于鲁迅,他的妻子是“母亲的媳妇儿”,出于责任,他与她结合,与她维持婚姻关系。他的伴侣是他的学生,他与她生儿育女,共度余生。他的感情,兼有服从和反叛。

2、精神上的指引与文字上的追随

一个人的家庭环境、社会背景、个人经历和他的作品是互为因果的,孔乙己和套中人,是他们旁观的小人物,也未尝不是他们自己。

孔乙己迂腐守旧,像《风筝》里的大哥;孔乙己生活困窘,像当铺里的迅哥儿;孔乙己受人嘲笑,像远赴日本留学的长庚……别里科夫战战兢兢,别里科夫谨守禁令,别里科夫厌恶变化,向往激情,别里科夫也曾做出尝试打破套子……

鲁迅和契诃夫在作品中的不同因此昭然。别里科夫的生活无趣,然而始终维持着教员的体面,鲁迅不惮将孔乙己打落尘埃;别里科夫做出过尝试,孔乙己只能在不断地失望与孤独中默默死去;别里科夫至少有人关心,尽管那关心也许出于无聊,孔乙己是人们的笑料,人们只关心是否能从孔乙己处得到想要的东西……

契诃夫的作品,带着对人们的怜悯,更重视对人性的挖掘。鲁迅的作品更多是对社会的批判,对国民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善于群体人物的刻画。透过纸面,可以清楚的看到契诃夫的克制和鲁迅的冷眼,至于痛哭流涕声泪俱下,那都是人后的事情了。

人生看得几清明:悲剧背后的社会现实

当然,诞生鲁迅和契诃夫的,诞生孔乙己与别里科夫的,都是文化环境、社会现实。

让我们回到世纪之交的中国。

1、死而不僵的老大帝国:中国人的挣扎与落魄

面对“三千年未有之变局”,应该是多少青年各领风骚的好时机啊,但那已经不是孔乙己的时代。孔乙己花白胡子,一件长衫破破烂烂,当他年轻的时候,大概正是洋务运动方兴未艾之际,守旧的人家仍然以读书进学为务,然而当他年老的时候,读书已经不能作为依仗,更不要说他连秀才都没有考上。自然,我们知道,变革中的中国在列强侵略、满清搜刮的压力下,出现了很多新的因素。

政治上,每一个阶级都进行了尝试,君主政体、民主政体、集权、立宪……经济上,出现了实业救国的高潮,文化上,新旧交锋更为激烈。然而,与此同时,我们还不该忽略孔乙己这样的人,他们是被时代抛弃的人,他们不是不想改变,是已经无法做出有用的改变,社会也已经不需要他们做出什么改变。

那么19世纪中后期的俄国呢?

2、严肃无趣的远东雄狮;沙皇统治下的绝望。

沉闷、麻木。沙皇已经进行了农奴制改革,但只不过是在旧机器上的修修补补。也就是在这个时期前后,出现了那么多流放到西伯利亚的政治犯,遥远的库页岛终将会传来新势力的赞歌。文化上,既有托尔斯泰这样贵族的觉醒,也有高尔基这样底层人的奋斗。然而,经济上贫富差距仍然巨大,英雄的诗人、作家只是刺破黑暗的一柄剑,使得那阴沉的天空透出一点光亮,但更多的人们生活在当局的压迫之下不自知。政治机构效率低下,陋习严重,风气一时难改,经济收益小,更多人生活压力大,文化上的压力与政治犯的人数简直成正比。

并不是有意对比,然而两国横跨五十年的距离,似乎状况相似。这并不意外,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大帝国,其末路都相差不大。

正是这样的绝望,才诞生了这样的巨匠,思想文化,向来是社会变革的先声。况且,从小说中看,孔乙己只不过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一人”,而别里科夫那样的人“可多的是呢”。旧的知识分子少,对生活绝望,无趣的人却很多啊。

小结

简单来说,从文字中,我们能够清晰的看出作者的相似与不同,如果了解了个人的生长经历和群体的社会环境,文字的“言外之意”乃能更为清晰。具体到鲁迅和契诃夫之间,还要注意,他们难免有文学上的借鉴。

契诃夫有着知识分子的气质和农家子弟的善良,他的作品在艺术上的影响力可能更高,而鲁迅,不管后世多少毁誉,他对中华民族的影响都是绝无仅有、独一无二的。二人无论在作品风格、个人经历、社会环境上都有不同、有相同。因此,更全面地对比两人,对于我们多角度的看待过去的时代是有启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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